据美国官方称,巴勒斯坦和以色列5月6日又恢复了中断的和平谈判,尽管巴勒斯坦方面对于以色列方面提出的和谈条件表示出了愤怒,但是在多方努力之下,和谈终于又得以恢复。这对冤家死对头从兵刃相见到水火不容到开始断断续续的谈判,已经很长时间了,都超过了一代人的时间,以色列的总统换了一茬又一茬,巴勒斯坦的领导倒仍然是倔强的阿拉法特。看到这样的新闻本来没有太多的感触,但突然想起了2个月前的一个新闻,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一下这桩公案。
3月6日,以色列反对党利库德集团向议会递交了对巴拉克联合政府的不信任案,理由是教育部长萨里德决定将一位巴勒斯坦诗人达尔维什的5首诗作列入公立中学文学作品选读科目。今年58岁的达尔维什是巴勒斯坦家喻户晓的著名诗人,有“巴勒斯坦国民诗人”之称。他有关爱情、亲情及思念故土的诗作,语言优美、情感真挚,是流传甚广的佳作。但是,达尔维什极强的民族主义感情又使他成为颇有争议的人物。他是巴勒斯坦国国歌的词作者,也是巴解组织60年代通过的《巴勒斯坦国民宪章》的起草人,该宪章中有要求消灭以色列的条款。达尔维什曾是巴以和平的强烈反对者,1993年当巴以签署《奥斯陆协议》后,达尔维什退出了巴解组织。因此,在某些以色列人的心里,达尔维什不是诗人,而是“反以”政治活动家,他的诗不仅是文学作品,而是“反以”的宣言书。
文学作品有时是匕首、投枪,有时也可以粉饰太平,甚至可以指鹿为马,但毕竟更多时候是抒发一种不同文化背景下人对自然、社会和生活的不同感受,契合的是人的审美性需求,由于民族隔阂和历史原因造成的中东问题,是一块宝贵的试金石,双方争执的层次始终在领土、主权、宗教等官方话语形态上,很少曾像这次一样上升到文化的层面。民族和历史牵涉范围太广,不是一两代人能够理清的问题,而由于民族和历史带来的持续的仇视却有可能在文化中扎下根来,这是最为危险的后果。大的有意识形态下东西方文化的对立,小的如巴以这场风波。孔子认为“君子和而不同”,也许正如萨里德在解释自己的决定时说,达尔维什入选的5首诗作不涉及任何民族主义情绪,而且作为选读作品,任课老师有权决定是否教授。巴勒斯坦人和以色列人应该多了解对方,无知不可能让双方成为和睦相处的邻居。
中国俗话“远亲不如近邻”、“多个朋友多条路”,但秦始皇一统六国用的却是“远交近攻”的策略,人与人、家庭与家庭之间的和睦关系无法拓展到国家与国家之间,这也许意味着人的组织趋向于庞大和复杂后的一种系统性故障。很多国际关系学者认为:“国家与国家之间只有永恒的利益关系”,但实际上还应该存在着一种超利益的“文化关系”。利害冲突导致的结果表面上看是一方占便宜另一方吃亏,实际上却是一种总体的双败效应。北约对南联盟的轰炸过去一年了,美国人是最大的“赢家”,但这一年多来,国际社会对美国这种世界警察的行为诸多谴责,长远来看,美国自身的利益恐怕也会受到不小的负面影响,难免会成为面向未来的“输家”;当然,南联盟被轰炸后的经济萧条、民不聊生对欧洲经济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促进作用,这一点上,有点像海湾战争后伊拉克原油泄露对世界环境造成的恶劣影响。
科技是超国界的,文化却仿佛经常成为战争的借口,《文明的冲突》一书极其露骨地渲染东方伊斯兰文化和佛教文化对基督教文化的“威胁”,并认为未来战争会因为文化的冲突而起;与此同时,弱势文化的民族中民族主义的抬头也与这样的渲染隐契暗合。“新殖民主义”、“话语霸权”的理论甚嚣尘上,人类不是在追溯巴别塔建立之前那种伊甸园似的其乐融融,而是刻意地制造分裂和紧张的气氛。在这样的话语过程中,人类丧失了自身的目的性,变得愚蠢而且短视。于是无论对于民族,还是对于历史,恐怕都不好交代。